小小爵士

暂停营业❤️

他孤军奋战,到黎明将至。
写文,其实是个逗比。
【cp恺楚、靖苏,一篇密林父子,一篇锤基,RPS佩花,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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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五云裘(ABO)章三十三

*和小仙女 @昔我往矣 的联文!!!!!我爱小仙女!!!!!

*架空AU。ABO加持。生子待定。

*高亮:本文ABO设定中,无信息素、无发情期、无标记!!!三无ABO,绿色健康的ABO(依旧很黄)!!!

*和亲梗。

*草原游牧民族首领琰X中原王室私生子苏。

*一切的一切全是编的。没有值得考据的地方。


章一   章二   章三   章四   章五   章六   章七   章八   章九   章十   章十一   章十二   章十三   章十四   章十五   章十六   章十七   章十八   章十九   章二十   章二十一   章二十二   章二十三   章二十四   章二十五   章二十六   章二十七   章二十八   章二十九   章三十   章三十一   章三十二   【番外一】


  中原还未到真正的隆冬,而草原已纷扬起大雪。几乎是一夜之间,从那拉提经蒙兀到东胡,朔风呼啸,遍野鹅毛。放眼望去天地交融,连绵起伏一片雪白,圣洁得不可思议,仿佛神女用世间最珍贵的哈达,围在苍穹的脖颈,蒙上了草原的眼睛。

  羌族人世代生活在草原,从不怕这样的风雪。挡了路,不能前进,便就地安营扎寨。羌族人个个都是起帐架篷的好手,把马儿在背风坡安置好,风雪交加中瞬间冒起一座座敦实帐篷,扎在一起一动不动。等风雪过了,再继续骑马上路。

  萧景琰带着梅长苏和随行将卒,一队人马浩浩汤汤行在苍茫雪原,往东胡而去。前三天多风少雪,后三天大雪无风,再行路就是晴空万里、一马平川。梅长苏从轿子里掀开帘子往外面看,蓝如濯水洗涤之后的新绸般的天空映衬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的草原,当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尽忘了寒冷与烦恼。但梅长苏脸上却没有什么喜颜悦色,宛如雪后凝结在辇檐下的冰,即使是晶莹的,也没有什么暖意。他一言不发的看了一会儿雪景,只为呼吸两下冷冽但清新的空气,然后就放下帘子坐回去了。

  萧景琰骑马在队伍之首,眼角瞥见身后梅长苏的轿子有了动静,便悄无声息地拉缰退到队伍之侧,回头看梅长苏掀开帘子透气,清俊的脸神情寡淡,还未等萧景琰想出什么话同他说,他就放下了帘子,轿子也变回了刚刚那毫无动静如同货车一般的模样。

  江左盟的人来了之后,都没敢和自家宗主多说上几句话,就和羌族精挑细选的轻骑兵先行去了金莲川。自他们走后,萧景琰与梅长苏才出发,可能是唯恐再出什么偏差,两人一路上说的话未超过五句。萧景琰静静看着梅长苏的轿子出神,究竟没有想出说些什么,终讪讪调转马头回到了队首。

  其实对于两人定下的赌约,萧景琰兴许是要更担心不安的那个,说出来怪异,萧景琰怕梅长苏的消息是假的。

  萧景琰曾问过梅长苏这些隐秘的消息的来历,梅长苏倒大大方方,说消息是蔺晨从宫里打探来的,是趁着夜色潜进他帐篷里告诉他的,期间未伤害一个羌人,而自己相信王上所以也没有逃走,希望王上能够不拘泥于小节、包容小过。

  如若梅长苏说的是真的,消息也是真的,那么这样冒死护主的小错自然可以原谅,但如果一切都是编出来蒙蔽他的,那么他让自己与穆霓凰做戏对峙实属危险。万一穆兵趁着自己赴宴真打上来,自己又不明虚实,身在金莲川远水救不了近火,江左盟的人再同时起势,羌族只怕会落得下风中的下风。

  最可怕的,是连梅长苏得来的消息都是假的。那么萧景琰不敢想将面临怎样的劫难,而梅长苏骨子里是何等傲气的人,如果他不能自证清白与忠贞,毫无手段受制于人,他又有什么颜面再留在萧景琰身边?

  但萧景琰就是信了,无论是直觉还是感情,在面对曾经敢将后背相予的兄长时,都倾倒在梅长苏这一边。这是一场豪赌,梅长苏赌上了性命与德行,萧景琰又岂不是押注了羌族的前程与自己的真心。

  寻常之赌,无不是你正我反、你胜我败、你死我活,而在萧景琰同梅长苏的赌约之中,大概连梅长苏都不知道,萧景琰和梅长苏压的是同一边,而他们的对家则是风,是流云,是离离原草,是不息之河,是无情的命运,他们要赌上天给不给他们这个缘分。

  这场赌约,梅长苏必赢,不然就是一“尸”两命。

  萧景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望着远方蓝白相映的天际,忽然觉得,这段去往东胡的路途好远,远得就像那条天际线,看得见,却永远也到不了。

 

 

 

  深夜,中野侯的帐中飘满了酒香。

  东胡特产的白酒,对于喝惯了来自回鹘上好的葡萄酒的中野侯来说,白酒辛辣刺喉,但喝得多了,便也能尝出酒中那来自大米和高粱的浓厚的醇香。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明天那个同他出生入死过的、现在荣耀无上的王——他最小的弟弟,就要一无所知地顶着项上人头来庆他胜仗、迎他凯旋,可他已经提前把欢聚的酒喝完了。

  中野侯有些醉了,他眼神开始飘忽,唇角上扬着,这让他常年笑比河清的脸看上去有些僵硬。他一瞥眼,看见一旁端坐的乌珠,看她裹了几乎全身的黑袍和垂下的轻颤的睫毛,脑子一热,突然向她举杯:“等我成了王,我要你做我的贴身侍卫,众将之首,我要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乌珠仰视着中野侯郑重的脸,一双硬气的剑眉底下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斥着兴奋的神采。她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跳得全身的血液都激荡起来。她跪坐在中野侯的酒桌旁,手抓紧了膝盖上的护甲,坚铁硌疼了她的手,但难以抑制住她的喜悦。

  “多谢……王上。”她沙哑道。

  中野侯听了她冷冷淡淡的恭维,忽然呈现出开心的神色,放下酒杯,摇摇晃晃地起身回去睡觉了。

  乌珠在他身后,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她看了好久,其实中野侯早已离去了,但她还是坐在原地,用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门口,仿佛腿被帐篷外的风雪冻上了。她一刻觉得四肢绵软无力,一刻又觉得体内随时可爆发出力量。她的心在胸腔里玩命地跳。

  乌珠其实并不在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权力对她而言与其说是赏赐不如说是束缚。但是权力是中野侯最看重的东西、最喜欢的东西,中野侯愿意把他最喜欢的东西分给她,这比让她做他的王后更让她感到高兴。她高兴得甚至觉得身体轻得像只小鸟,可以到云彩上去唱歌。

  她愿意为她的王付出一切。

 

 

 

  金莲川近中原,夏季气候凉爽,泉流萦纡,沙草茂盛,禽鸟众多,旧时常作皇帝避暑之地。眼下草原四野雪漫过靴,而金莲川的薄霜还未深过针茅,远看一片浅褐,如婴儿头上的胎发。

  白日青天,多云有阴靡之势,适逢正要晌午,阳光尚且明亮。宴会诸事由中野侯一手操办,开在连帐里,是两个毡房的大小,宽敞无比,炭火旺盛。席位呈长椭圆状,两圆尖东为羌王萧景琰,西为功臣中野侯,二人对坐,其余人依次随坐两侧。

  萧景琰先得消息,怕打草惊蛇,未带太多的人,入席的只有二爷、戚猛和三名亲兵,都坐在他左手边,其余五人都是中野侯一派,而列战英带着人与江左盟在一起,提前到了几天,此时他们埋伏在附近一处沼泽地,见机行事。

  两位远嫁的公主,一个南湖郡主,一个西河郡主,此次宴会不约而同全部称病未来。萧景琰不以为意,他这两个长姐一向傲慢惯了,但还是派了一顿人马前去监察动静。

  后到的北宫侯,只带了一个守卫。那个不学无术而无欲无求但爱音律的六王子,老实本分地给一兄一君行礼,坐在羌王右手一侧,不敢造次。

  梅长苏也跪坐在萧景琰的右手边,与北宫侯隔了一个瘦削高挑的女侍,皮肤麦黑,是中野侯的人。他腰杆直得像棵小松,一身蓝绸白缎,颈围一圈雪狐,在帐内一众剽悍汉子里显得清新脱俗,尤其是那一张小脸,白玉雕就,眉眼如墨,泰然自若、柔润乖巧的神情更是惹人垂怜。北宫侯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王后——传闻中原的“病美人”,问过好之后,坐在身边浑身不安分,暗叹真是好一个“冰美人”,心里骚痒难耐,忍不住偷偷瞥了好几眼,也看他身前放的一把乐器。

  酌酒起宴,帐中间炙烤了鲜嫩羊羔,糖皮已成金黄,光滑剔透,一刻不停地往下滴油,焦香四散。每人面前摆一小桌,银杯美酒,奶茶酥饼,各类珍馐,少而繁多。说是盛宴,还是议事为主,萧景琰问中野侯东胡诸事,中野侯恭恭敬敬一一应答,无不是令人满意的结果。期间几个汉子打趣,夸了好几句王后美若天仙、百闻不如一见,真是羡煞旁人的好福气,又恭维王上多次化险为夷,乃是神明护佑,必后福如海,前程光明。二爷和三名亲兵坐怀不乱,微笑自如,是因为事先知道了这宴会背后藏着的秘密。戚猛粗糙鲁莽,不善伪装,所以中野侯欲叛之事未告知他,现下他正因众人道贺而喜不自胜,一同开怀大笑,倒成了最好的伪装。

  谈到最后便再没什么公事好讲,众人便安安静静享受佳肴和奶酒。梅长苏早吃好了席,伸手抚上面前摆的乐器——他从中原带来的那把焦尾琴。常言道筝以娱人琴以娱己,琴是鲜少在人前演奏的玩意儿,所以连北宫侯这样的好乐之人没见过也难怪。

  稀罕的东西易激起兴趣,梅长苏带来这琴本就是助兴的,遂敛臂塌肩,挺胸收腹,不骄不躁、无悲无喜,按指拨响第一个音。

  他弹的是一曲《流水》

  对公事一知半解全无兴致的北宫侯,听到那乐曲的第一刻就竖起了耳朵,两眼放光,此时也不偷偷摸摸地侧目去瞄了,扭了头,光明正大、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王后和他手底下的乐器。

 北宫侯是嫡王后最后一个孩子,下面只有一个异母的弟弟。他出生时,大哥和二哥已经能骑马射雁了,他几乎是自懂事起就全全放弃了权力之争,一心痴迷声乐歌舞。后被封北宫侯,调去了人烟稀少、山川险峻的古藏,除了行宫高了些,没有什么事要他费心,他便乐得清闲,四处招徕能歌善舞的乐师、收藏精巧玲珑的乐器、享受美妙动听的乐曲。

  他听过骨笳的呜啼,号角的长呼,胡琴的嘶鸣,琵琶的精灵,大鼓的低吼……从未听过这样一种乐器,演奏这样一首乐曲。看上去不过简单一块木板,敦厚地横在身前,却只用三三两两单调的勾挑,用仿若随意至极的拂扬,拟如此栩栩动人的流水之声。几个音之内,悠然自得不懒散,错落有致无急促,游刃有余。那水或奔或转、或涓或涌,凭声出形,身临其境。时而滔滔汩汩,宛若春涧之溪,潺湲流淌,绕石而下;时而浩浩汤汤,犹如大江之涛,澎湃来去,冲岸而起。帐中本就安静,再加上奏者玉面冰清而五指激昂,一时间,那水声破耳便入,抓人心神,直响得满脑湍鸣,无穷无尽。

  原本萧景琰还同中野侯三两句地搭话,座中还有人交头接耳,但到梅长苏琴声由浅入深,渐入高潮,竟不约而合噤口不言。即使不是真正为琴曲所吸引,但也潜移默化受了影响,随音而去。

  中野侯喝尽了杯中的酒,舌尖还恋恋不舍地舔舐上颚处残余的酒味,但双眼一直盯着对面的梅长苏。他已经有一点醉了,眼珠恨不得顺着梅长苏那雪白的颈子掉进他那交襟里去。

  王上没有发现的,无论是他偷看王后这件事,抑或是马上要发生的那件事。他突然很狂妄地这样想着。他从未有过如此狂妄。

  “这是中原来的王后?”他侧头问身边的将士。

  “是。”

  “看上去病歪歪的。”

  将士点点头:“听闻王后身子病弱。”

  “他很漂亮,”中野侯新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留着他。”

  这是中野侯第一次见到梅长苏。在此之前太后从未向他提及过这个人。所以事成之后如何处理,便是他自己做主了。

  其实这是太后的手段。按照她的计划,她通过药、信还有哈巴的添油加醋令羌王与穆府反目成仇,之后丧失羌王一切信任的梅长苏重则被处决再轻也是遭囚。等到中野侯篡位成功,血洗鸿门宴,便可将弑君的罪责归咎为此时正与羌族横刀相向的穆霓凰的暗杀。那匹垂涎王位多年、有朝一日终于称王的老狼,面对先王的遗孀、羌族的罪人,必是非奸即杀,到时便是真的侮辱了。而只要梅长苏身在羌族一日,无论是死是活,穆霓凰都绝不可能放弃对羌族的讨伐。

  中野侯不了解这云南铁骑的兵力,而太后了解。她还知道自己跟中野侯是同一类人,都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她忍不了萧景琰,更忍不了中野侯。等到中野侯同穆霓凰打起来,她不会按照约定帮中野侯除灭云南穆府。她就是要羌族与穆府打起来,打得越激烈越好。彼时羌族人心散乱、穆府殊死一战,她趁机从中作乱,使二者两败俱伤。虎视眈眈的羌族草原毁于一旦,煊赫一时的云南穆府光辉不再,这样一来,九州不是她的,也是她的了。

  再看这宴席上,北宫侯听得如痴如醉,看得也如痴如醉。他几乎快忘了面前这位是他君主的王后,像瘦狗盯着肉骨头那样盯着梅长苏。真是位举世无双的妙人啊!北宫侯在心里感叹。看看他那消瘦柔韧的身段、那灵动的双手、那轻轻垂下的姣好的眉眼是多么乖顺温润!他早听说中原有所谓“冰肌玉骨”的美人,大概就是这样了吧!北宫侯暗自忖度道,想来这现在看起来冷冰冰的模样,夜晚不知该是以何种水光潋滟、妩媚生动的姿态侍奉在王上身下,惹得王上如此宠爱他——一个中原送来的质子坤泽,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还不舍得离了他,亲自把他引给兄弟王侯见见。

  若是能骑上一次这样的美人,人世间所有的情色滋味都该尝遍了吧!

  北宫侯的眼睛就像是要长在梅长苏身上一样。他低了低头,又去盯梅长苏弹琴的手,心痒难耐,连带着身躯都微微颤抖,几欲把那纤指素腕抓进掌中来。他看得是实在过分痴迷,竟悄无声息地与身边的那位高挑的女侍换了座位,坐到梅长苏身旁。那位女侍倒并没什么异议,默默同北宫侯换了位置,乌黑的眼淡然地平时前方,双手规矩地按在腰胯。

  梅长苏并不在意靠过来的北宫侯,余光看琴,悄悄抬眸扫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名女侍身上。看到她那双乌黑的眼,他才想起,中野侯在起宴时介绍过,她是中野侯的亲随,叫乌珠。

  梅长苏一直注视着乌珠,手下“流水”愈到急湍,他的心情也愈加激荡,骤然指尖一歪,弹错了一弦——

  他分明看见了,乌珠黑袍下隆起的筋肉轮廓。

  下一刻,他才看到乌珠黑得犹如失去眼白的眼眸。早已不在北宫侯身后,而在北宫侯身前,而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泛着青光的短刀。

  流水戛然而断,转睫未合之间,梅长苏推了一把琴桌,焦尾滑甩而出,正绊在乌珠脚下。正是这小小的一绊,乌珠还来不及瞪大惊讶的双眼,梅长苏抽出藏在琴下的匕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瞬息之间冲进了这副孱弱的身子。他如雪豹般猛跃而起,匕首扎进乌珠的胸口。

  匕首的木鞘清脆地掉在地上。

  那是当初梅长苏新婚之夜,本用来谋杀萧景琰的匕首。琅琊阁蔺公子亲手淬炼的毒刃,触之即亡。

  帐中一时间连空气都凝结了。刻不容缓,梅长苏狠扭手腕,搅烂伤口,又一把抽出匕首,鲜血喷涌而出,迎面淋在了梅长苏脸上、身上,把他一身素雅的华服弄得污秽无比。而他连眼睛都不眨,紧拧眉头,张目滚圆。

  没有一个人能看清楚梅长苏的动作,就连一直盯着梅长苏的北宫侯也不能。快,太快了,明明是只任人摆布又脆弱易碎的漂亮花瓶,怎么会这么快?他仅是看清了梅长苏抬起的、真正的眼睛,沐在热腥的鲜血中,那里是柔顺的、是温润的?身上血迹在白衣的衬托下格外斑驳,而他的眼神含着血光如此凶戾。北宫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大惊失色,眼一翻昏死片刻。

  乌珠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连抽搐都没有,就像是倏忽被人抽走了魂魄。

  帐内众人仍未转换过来神情,只二爷与戚猛同中野侯一并抽刀站起,中野侯大吼一声:“有刺客!”

  好一个贼喊捉贼!二爷暗叫不好,环顾四下,但见周围帐布波澜而动,似有人正欲掀帘群攻而至。

  十几个人窜入帐中。中野侯定睛一看,却见来者不是意料中十个通身漆黑的夜魅,而是十几个不认识的蒙面侠客。皆穿着粗布灰衣,左上臂带着绛红色的袖标。紧接着身着轻甲的列战英奔进屈膝:“部下来迟!”

  十几个侠客将几个黑咕隆咚的东西拖拽进来,扔到地上,点上一点,正好是十具尸体——十只夜魅。

  中野侯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这幅场景。

  萧景琰撂下手中酒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这声叹息悠悠飘进中野侯的耳朵里。帐内所有人都听见了。

  二爷踢翻小桌,喊道:“中野侯谋逆!护主!”

  刹那帐外跫音如雷,王兵提刀鱼贯拥入帐内,本来宽敞的连帐瞬间挤满了人。根本不及中野侯反应,一声令下,刀光剑影,明晃晃的锋刃竖在中野侯一派当中形成一片银铁丛林。

  匕首从梅长苏手中脱落,梅长苏随即跌坐回席。他的右脚扭了一下,比较严重,整条右腿几乎全麻了。他眼前发黑,大口喘气,汗如雨下,头冒金星。他向来是智思反应迅捷,只是身子赶不上头脑,连琅琊阁老阁主都说他是“一个好将军生在了个破皮囊”。他年少在琅琊阁时,遇见过无数刺杀,年长也曾亲临战场,血肉横飞是屡见不鲜,只是从未有机会、有能力真正了结了一个人 的性命,还是有些心惊。方才是千钧一发之际,事后他早已支撑不住,胃腹翻滚,加上右腿剧痛,连站都站不起来。 

  耐力与绝杀,蛰伏与暴起,未雨绸缪与伺机而动,蓄势待发与出其不意,这是狩猎的精髓,是每一个最优秀的猎人所具有的品质——是草原人最崇高的精神。梅长苏的反杀,令之前最瞧不起他的戚猛都肃然起敬,几乎崇拜。

  萧景琰一直觉得梅长苏是中原之玉,不管是君子之玉还是什么玉,玉就是玉,脆弱的、美丽的,除却智谋才思可用,其余便是放在手里肆意把玩的东西。但是此时,梅长苏那雪肌素装,染上了热血的殷红,竟是如此绝美的白。不再是玉的温白,也不仅是雪的冷白,而是月亮的孤洁。虽不及太阳耀眼万丈,但是他是在那么黑、那么寒冷和漫长的夜里,唯一给予光明的存在。

  冬祭的晚上,未卜先知的圣女这样唱道:“乾阳为元,投我以日光;坤阴为泽,沐我以月华。”

  大势已去,中野侯双脚失力,重重落座。双手抚股,沉默不言。

  萧景琰偏头去看梅长苏,满目心疼,许久才迟迟回身,站起来,持剑挑出乌珠腰间中野侯的令牌,又命列战英解开黑衣人尸们的面罩,给在座诸位看上面“夜魅”的黥字。

  “中野侯勾结中原太后,离间羌穆之盟,造东胡之乱,蒙昧族人,设宴谋刺王上,罪孽深重,罪行确凿,先祖神明共鉴。”萧景琰扔下剑,缓步至中野侯面前,隔数把尖刀居高临下,声音轻轻的,带有一丝淡漠的哀伤,“中野侯是堂堂勇士,想当年与本王出生入死、刀斧加身而不惧,是敢作敢当的汉子。若不承认,推责他人,要本王一一查证属实方才认罪,那便是折煞自己了。”

  中野侯哑然失笑,双手握拳:“王上过誉。”

  “你在东胡做下的那些蠢事,我不信没有一个人看见,我也不信留不下一点痕迹。”萧景琰俯了俯身,咬切后齿,终于有了三分怒气,“你还有很多将士,列战英俘虏过来很费了很多力气,我不能辜负他的辛苦。”

  “不必,”中野侯敛了笑容,身子硬得像块钢铁,“都是我做的,我不否认。”

  “东陵侯也是受你挑唆。”

  “不错。”

  萧景琰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帐中尚还温暖,他却感觉空气像一小片一小片的刀刃,切割着他的咽喉和肺叶。

  “为什么?”往昔岁月如江流奔来,萧景琰眨了眨眼睛,皱着眉头,双唇嗫嚅好久方才吐出这句问话。

  中野侯抬起他的脸。他的眼睛跟那个身死的侍女一样,那么黑,仿佛没有眼白。

  “你不配当羌族的王。”他说出的话,连颤都不颤,“你身上流着中原的血,你同中原的铁骑结盟,你听信中原的biao///子的话,对他千依百顺,背弃你的亲人和家族。”

  萧景琰怒极反笑,他不顾身边的刀锋,猛伸出手,揪住中野侯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

  “王上小心!”列战英惊呼。

  “你才背弃了我们的亲人和家族!你弑君罔上,勾结敌人。因为你,羌族风枯复起,兄弟相残,流了多少无辜的血。因为你!差点让那拉提改名更姓,成了那中原老妇的牧场!”萧景琰怒吼,“五哥!五哥!因为你!我已经失去了两个哥哥!因为你!我已经快要没有亲人了!”

  “你想要王位是吧?好!”萧景琰拎着中野侯的衣领,把他一路拖拽到自己的席位,狠狠把他抵在那张五云裘上。他睁目欲眦,满眼血丝,歇斯底里道:“五哥!这王位可好?这就是你想要的王位?”

  萧景琰甩手把他扔在椅背上。中野侯后背磕了一下坚硬的木板,跌了下去,手一撑地,沾满了地上死去的乌珠的血。

  萧景琰站在他面前,血脉贲张,胸膛起伏,摇着头,一脸不忍置信:“你才是羌族的叛徒,你让先祖和神明蒙羞!你死后尸骨都没资格葬在那拉提的草原上。你的灵魂只能游离在野草和污浊的河流间,永远在大漠里徘徊、赎罪。”

  中野侯趴在地上,并不站起来。他垂着头颅,握紧鲜红一片的那只手,咯咯作响。

  萧景琰冷静下来,眉宇平和,感觉像是体内辟了一座空谷一样荡然无物。他看着昏迷不醒的北宫侯被抬了出去,士兵们持刀将中野侯及其余孽团团包围起来,合了合眼,侧过身去拿座位上的五云裘。

  他展开宽大的五云裘,蒙住了旁边因为精疲力竭而发抖的梅长苏的眼睛和他溅了血的惨白的脸,把他从头到脚裹了起来。

  他听见身后刀剑斩过的风声和求饶的哭嚎,冷冷道:“处理得干净一点,我的月亮眼睛里见不得脏东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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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八千了,我真的很肝TwT

本咸鱼开学一周了,巨忙,所以更得有点晚啦,抱歉!感谢所有喜欢五云裘的江山父老!

还有一章就到奶昔/昔子太太的部分啦~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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