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盲佛 章十二
*玄幻向。
*设定都是我编的。
*有前世今生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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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弘公子一脸惊讶地展开手里那块一人长的皮草，瞪大眼睛翻来覆去地细细察看，“这就是凶兽梼杌的皮？没想到我有生以来还能看到这样的稀罕物！厉害，厉害。”
说罢他又将那皮草摊开在桌子上，伸手摸了摸光滑、量了量厚实，点头：“嗯，果然不错，这要是做个裘衣被毯，下到极寒之地也不怕冻了。”
梅长苏低着头只顾喝茶。
“喂，你是怎么从和尚那儿拿过来的？”弘公子冲梅长苏挤挤眼睛，不怀好意地低声问他，“该不是色诱吧？”
梅长苏挑目瞪他一眼，直瞪得弘公子抖上三抖，收了眼神方道：“他平时就扔在山顶的亭子里，并不加以藏匿。”
“这位大人也真是心大，视金钱名利如粪土，甚至还有点暴殄天物。”弘公子啧嘴，如老妪摩挲着祖传的镯子一般地抚摸着梼杌的皮毛，“这皮草是个死物，怎受得了那长久的风吹日晒？定会有损皮质！应该好好保养才是啊。”
梅长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弘公子指给他看：“你瞧这玄色圈纹、这白底褐斑、这油亮皮毛、这滑腻手感……保不齐就是梼杌腹部最为驱寒保暖、柔韧耐磨的那一部分，珍贵中的珍贵，极品中的极品！哎呦呦，你看这玄色圈纹……”
梅长苏插嘴：“你之前还说这玄色圈纹奇丑无比。”
“奇丑无比还是奇丑无比没错，但难敌它珍贵啊！”弘公子振振有词道，而后低头扬手扇了扇风，轻嗅，“还有这味道……哦……”
“……呸，这鹿麝子味儿，真难闻！”弘公子皱着眉吐吐舌头，直起身子离那皮草远远的。
梅长苏手伸进皮草的内层绒毛里，抬抬手指拨弄着几根较长的翎毛，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弘公子赏够了也玩腻了，掏出扇子展开来摇风，瞅了瞅亭台外的荷塘，看里面的花开得已成烂漫之势，艾艾地呼出一口气：“这一切总算是真相大白了。我就说那和尚怎么随随便便就把那么珍贵的青龙龙鳞送出去了呢，原来是从自己身上拔的呀。难怪了。”
“你们四足鳞兽，对自己的鳞片就那么不懂得珍惜么？”梅长悠悠问道，“从自己身上拔下来，随随便便就送了人？”
弘公子挠了挠额角，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其实吧……这身上的鳞片并不是打出生起长出来就一直那样了，如同牙齿，有一个脱落期，直到成年才能完全长全。成年以后也会定期脱落，重新生长。如果是非自然脱落的话，再次生长出来的会比从前的更坚硬。”
梅长苏撂下茶杯，起了些兴趣：“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我们大多还会把那些脱落的鳞片收集起来，”弘公子继续说，“龙鳞是制作丹药的上好的材料。所以有时候炼丹时，我们会加一些自己的鳞片进去。”
梅长苏撇下了嘴，嫌弃地用扇子挡住下巴，一脸不能理解，道：“我可从来不吃自己掉的毛。”
弘公子无语片刻：“……跟你真是没话说。我可告诉你，助你渡劫的那颗定心丹还是用本公子的鳞片做的药引呢。”
梅长苏紧锁眉间，作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把扇子收起来拍在石桌上，长噫了一声。
弘公子哼哼两声，不理他，把摊开在石桌上的皮草收起来放到一边：“话说前几日你说了一句要让那和尚‘见一见’你，什么意思？”
“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神秘兮兮的。”弘公子挑挑眉毛，“那你之后急匆匆又去那儿了？问你你也不说。自从你认识那和尚后，我可发现你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梅长苏把扇子收回腰间，起身：“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见他起身又要走，弘公子被吊足了胃口，忍不住又喊道：“你现在又是干嘛去？去找那和尚吗？”
“不是，”梅长苏挥挥手扬起一阵云雾，回头道，“我去去就回，你先在这里等着吧！”
一眨眼，梅长苏就已没了踪影。弘公子幽幽叹气，对着梅长苏留下的一抹残烟发呆。
这时候他耳畔又响起来梅长苏的声音。
“弘公子！再帮我打听打听靖璟真君的事去！你若打听到了，我定会好好谢你！”
弘公子扔了手里的扇子，气哄哄地站起身，背着手朝亭子外走：“就会使唤我。”
“把皮草也给人送回去！”
“我知道了！”
久在红尘里，何处惹伤哀？一楼尘世外，忆春无介怀。忘却三千烦恼丝，徒留温情深似海。楼外风花雪月浓，楼内四季如春生。官人何须归故里，此楼一叙故园情。可愿与小女泛舟游湖，同赏江南春景，沐春光，吟春咏，共饮春风？
梅长苏前几日第一次迈进这忆春楼时，便看见门口挂着牌匾用娟秀的行书写着这几句诗词。诗词字里行间散发出一股子暧昧腻人的脂粉味儿，跟这楼里弥漫着的味道一样，醉生梦死得很。忆春楼偌大如宫殿，内饰镀金雕花、银梁琼瓦，有三层之高，一层酒食客，二层宿美人，三层奢雅间，楼上楼下歌舞弥漫，钟鼓馔玉、热闹非凡，昼夜不停歇，乐曲不间断。
忆春楼，说是楼，其实是一条坐落在傍山平野的街市，如梦中仙境、世外桃源，繁花似锦、灯红酒绿，有大大小小三十几个酒家商铺，大多为寻花问柳之地，而居住在此七成为狐妖。忆春楼是其中最大的一座楼，也是五湖四海之内最大的一座青楼，酒池肉林，长夜尽欢，歌姬舞伎翻着花样揽客，里头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娇艳欲滴，鬓云扰扰，花裳朵朵，随便摘出来一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虽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但在这纸醉金迷的境况下，卖艺者与娼妓，大约也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这里寻欢作乐的，有人世间富可敌国的商贾子弟和皇室贵族的公子，更多的是花天酒地的仙君。甚至有几个还是梅长苏十分眼熟的面孔，在外人面前大张旗鼓地批判挥金如土、穷奢极欲的糜烂生活，尚且讥笑嘲讽风月场所以色侍人的狐妖，表面上冠冕堂皇，私底下却肆意搂着忆春楼里姑娘们的细腰香肩，狎妓听曲、喝酒买醉。这些个虚伪的嘴脸，梅长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他无能为力，什么也管不了，他如今在外的名声已经被这些人污损得跟这忆春楼的姑娘没什么两样了。
梅长苏索性不管，因为他来这里还有更要紧的事。
时隔没有几日，梅长苏再次跨过忆春楼的门槛，还是受不了这满楼浓郁的胭脂花香，听不了这震耳欲聋的靡靡笙歌。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展开扇子将呛鼻的香味扇去些，穿过沉醉于骄奢淫逸的人群，来到大堂的钱柜前。挤出一个笑脸，拿出一块腰牌和一些碎银子放在钱柜上，对钱柜对面拿着珠算盘的姑娘道：“我见你们掌柜。”
这算账的丫头也是出落水灵，两只大大的杏花眼，扎两个可爱的双丫髻，看上去很机灵。她抱着算盘，打量了一番梅长苏，收下碎银子，拿起腰牌看了看，复又抬眼看了看梅长苏，脆生生地开口道：“你是找姐姐寻东西的那个，是么？”
“是，”梅长苏笑笑，“你们掌柜在吗？”
丫头把腰牌收进口袋，低下头继续算账：“我们掌柜正忙着。你去到后院等她吧，她马上就来。”
梅长苏便也不再与她多言，抬脚往后院去了。
那日梅长苏与弘公子说要让和尚“见一见”他，这个“见一见”当然不是信口雌黄，而是另有深意。
昔年梅长苏在蓬莱师尊门下受教，读过一些医书，虽说不上精通，但也算是懂些医术。很早之前梅长苏曾有机会探那盲僧的脉，偶然发现这盲僧双眼的盲疾并不是顽疾，脉络本是疏通，只是眼珠上蒙住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以至于两只眼睛看不见。梅长苏不清楚那是些什么东西，但是就医治而言，还是很简单的，只需要调制几味明目的药草，再向几处穴位注入内力，使其贯通，便可将那些东西从盲僧眼睛上逼出，如此便可治好盲僧的盲疾。
梅长苏想起来他第一次将此况询问盲僧时，盲僧并不为他所动，也不告诉他缘由，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只是不想看，便不再看了”，以此糊里糊涂地搪塞过去。后来梅长苏又试探了几次，盲僧顾左右而言他，从来没有真正回答过，似乎这双眼的盲疾是他求之不得一样，根本没有想要去医治的打算。
梅长苏好奇极了，他实在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盲僧如此畏惧或者是厌恶，而舍弃双眼宁愿终生与黑夜作伴。盲僧虽安于现状，但梅长苏不一样。梅长苏喜欢盲僧，即使他对盲僧的曾经一无所知，即使他连盲僧的名讳也不知道，即使盲僧对他隐瞒了太多太多包括他是天帝的七弟，他也还是喜欢盲僧。他越是喜欢盲僧，他就越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竟可以把盲僧困在佛寺之中、困在一团漆黑之中、困在他自己心里。
结合种种，梅长苏不得不疑心，这是否与盲僧未了的情缘有关。
与他梅长苏也有关。
这个秘密，盲僧不愿意告诉他，盲僧宁愿是惹他生气自己再拿一颗滚烫赤诚的心去向他卑微劝和也不愿意对他多言一个字。从盲僧嘴里问不出来，想必从旁人口中就更是难。梅长苏以为，要是想知道真相，就必须亲自去探求。
既决定亲自探求，一时间无从下手。当下，有一法子脱颖而出，那就是治好盲僧的眼睛，让盲僧得以看得见他。梅长苏想，盲僧这般与自己坦诚相待倾心而恋，对他的好更是无所不至其极，然而却始终不愿治好自己的眼睛面见于他，这其中必然有蹊跷问题。梅长苏相信，若让盲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亲眼见到自己，他的反应定会自然到不能再自然，到那时候，梅长苏便可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只是有一点为难之处，梅长苏一时间未能决断。那就是这医治盲眼的最后一步，注力入穴位，使血脉贲张让草药发挥作用。贯通穴道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直接用内力打通，然而这种方法时间太久动作太大，容易被盲僧发觉，不大可取；二是使用催情药物，身热情动时自然会张脉偾兴，使药物发作，这时只需轻轻击打一下攒竹穴，便可以将蒙眼之物轻易逼出。两种方法相较之下，似乎第二种方法更加适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使盲僧中招。
思虑再三，梅长苏选择了后者。不过如果一定要选第一种方法的话也未尝没有可能成功，但是梅长苏几乎是自欺欺人地以为非第二种方法不可取。
他就是想看，想看这慈悲的佛、这克己的佛、这欲盖弥彰的佛，禅皮底下是否藏着一个威严赫赫的统领、一个善于征战沙场的将帅、一个实则懂得暴戾讨伐的君主。他想看，想看佛祖陷入清热，为他迷乱的样子。
这就是梅长苏来到忆春楼的原因，他想找一味连神佛仙道都无法免俗的春药。此药名为情丝绕，本源自人间宫廷，失传已久，然而却被忆春楼的掌柜意外找到，又加了特别的药草进去，以致药力愈猛。
那掌柜还给它题了句好听的词：纵然万劫不复，奈何情丝绕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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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情丝绕上线了，别再错怪魑魅魍魉了，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