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爵士

暂停营业❤️

他孤军奋战,到黎明将至。
写文,其实是个逗比。
【cp恺楚、靖苏,一篇密林父子,一篇锤基,RPS佩花,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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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盲佛 章二十一

*玄幻向。

*设定都是我编的。

*有前世今生梗。

 

章一   章二   章三   章四   章五   章六   章七   章八   章九   章十   章十一    章十二   章十三   章十四   章十五   章十六   章十七   章十八   章十九   章二十

 

**这两章先讲一讲前世的故事。

**因为本文写的时候《琅琊榜2》还没播,所以与《琅琊榜2》有关的设定都是架空。

 

  铃声响起,清脆如击玉翠,一串连着一串,间有停歇,韵律婉转,时隐时现,绰绰然不得明。仿佛从旧梦中传来,逆溯流水般逝去的岁月,传进耳中,已被斑驳的记忆消去了原本的音色,呕哑如怨怼,呜咿如哽咽。

  眼前略有光亮,朦胧中见一烛火幽冥的密道。昼光自背后打来,撒在面前黑黢黢的石地上,也未予那冰冷的乌砾以半分温暖。面前似有一玉冠青衫的人,着意仔细看去,越想要看清却越模糊。

  骤一金器相接的尖锐声音乍起,铃声戛然而止,刺耳鸣叫,将面前的人形惊得明晰三分,然不及一刻,便复归模糊。

  “我萧景琰今后何去何从,就不劳梅宗主费心了!”

  那人形一震,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殿下——”

  双膝坠地,髌骨隔着皮肉和衣帛敲在石板上,闷闷的两声,听上去却惊心。那人本就瘦弱,全身没什么肉,更别提本就皮肉单薄的双膝,根本是骨头生生磕在地上,应是两处钝痛。但这完全举动下来,只有两个闷声,而无痛呼。

  那人塌着肩膀,仰着头,面容渐渐清楚起来,却始终隔着雾似的,只不过雾在消散,一点一点,慢慢地,整个密道的视野也逐渐亮堂起来。不,不是亮起来,而是泛白。

  然后是雪。无尽的雪。

  雪从不知名处席卷而来,遮住了跪着的人尚且模糊的面孔,刮走了一切。

  铃声又响起来了,一直响着,从四面八方而来,找不到出处,似乎从未断绝。

  “铃声……铃声响了……”皇帝气喘吁吁地从龙榻上惊醒,不顾还在一阵阵发黑的视野,翻身伸手摸索,汗珠如豆,滚落不及擦,“铃声……”

  皇帝的惊醒吓坏了跪在榻旁诊脉的太医,太医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皇帝失神的行为如见了鬼一样,一边手脚并用往后退一边尖着嗓子喊道:“高公公!高公公!高公公……”

  高澈疾步而来,扶住快要从龙榻上掉落的皇帝,将他扶回到床上。

  皇帝的头冠撞歪了,高澈为皇帝将两绺灰白的头发束回到脑后去。

  “高澈,”皇帝扶住高澈的手臂,有气无力地呢喃着,咳嗽顾不上喘气,昔年壮健的身躯已然枯竭,像暴雨中的老树般抖索,“铃声……铃声?”

  皇帝用力地握住高澈的手腕,如同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一块浮木,皇帝的手干枯又冰凉,几乎不像是活人的。他迷茫而焦急的四下寻视,瞪大两只圆眼,然那两只圆眼已经老花多年,再没有从前的明亮,高澈不知皇帝如今究竟还能看到什么、寻到什么。

  喘咳半响,晕眩终于得到缓解,皇帝松开了高澈的手,慢慢地靠回到龙榻上。

  高澈跪倒在地,遣走了一边的太医。

  “雨怎么还没下?”皇帝透过殿门,望了望天,“老天阴成这样……是在等朕?嫌朕迟了?”

  高澈无言,徒有泪流。

  皇帝已经挺不住了。

  皇帝抬起手,抹去自己满脸的冷汗。他能感觉到胸腔里的肉心在一下一下搏动,从未如此清晰。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浴血杀敌,从未感觉如此搏动,因为那时正当年,活就是活,死就是死,不顾及胸腔里的肉心跳了几下,停了几次。而当老了,大半身子已埋进地下,胸腔里肉心跳动的滋味才格外清晰和珍贵,跳一下少一下,跳一下没一下,一下一下,如阎罗王敲击着门板,抽走了全身的气力。

  皇帝已明白自己之前是同周公共度,重游旧梦,但这一清醒过来,耳畔的铃声还是连绵不绝,令皇帝愈加恍惚,他耳背得厉害,四下看去,竟寻不到出处。

  “高澈,”皇帝轻轻地唤道,“哪里来的铃声?”

  高澈跪:“陛下,是风铃声。法师从佛寺求来的铁马,悬于檐下,说是为陛下……驱邪延寿。”

  皇帝笑了,笑声刚从喉咙里出来就被呛住了,皇帝耸起肩膀抚住额头,佝偻着身子像个积劳成疾的驼背老农缩在龙榻上,但他还是笑。

  高澈战战兢兢地唤:“陛下……”

  “都撤下去。”皇帝收住笑,软绵绵地靠回龙榻上,神思倦怠。

  “是。”

  宫外是阴沉沉的天,宫内是冷清清的殿,偌大的宫殿只有皇帝和高澈两人,一声闷雷传进宫里,要空空荡荡打好几个回响才响彻整个宫殿。高澈知道皇帝此刻只想要清净,故没有叫宫女上来,“哒哒哒”小跑着到殿外去传话,又“哒哒哒”小跑着回来。宫殿里回荡着脚步声,没有片刻,天更阴了,乌压压的浓云遮天蔽日,闷雷愈发响亮,只是还不下雨,风雷声之间隐隐有女子的哭声。昼与夜已浑噩了,若不知此纪大梁盛世,倒真像亡国败落之景,乌云是敌军众众,雷声是战鼓阵阵。

  “神佛……呵……”皇帝歪在龙榻上,勾唇嗤笑一声,眼盯着地面,喃喃自语,“留不住他,又怎留朕……何必留朕?”

  铃声停了。

  “朕……”皇帝深深地吐气,“我、我倦了,高澈,别让人进来了,把门窗关上吧。

  高澈手脚利索地起来,一扇接着一扇,将门窗全部关上。隔着厚重的门窗,宫外的雷声和哭声都小了,小到几乎听不见。

  “若有人问我,他与天下哪个重要,我会回答道,天下。”皇帝双眼如赤,张目欲眦,一眨不眨地仰面朝天,无人问却自问,无缘无故如疯癫,“高澈,你知道为什么吗?”

  高澈不语,知道皇帝不为他回答,便只默默无声立于君侧。

  吸了一口气,皇帝道:“因为这天下是他想要我守住的,是他想要我在乎的。他想要我守住的我都会守住,他想要我在乎的我都会在乎,如此,我才不算负他。”

  说到这里,皇帝咳嗽了几声,又无力地躺回到榻上,啸气如风席,沉吟似空谷:“如此,等我埋身黄土、魂归地下,再见到他时,才可舒心地宽慰他说‘大梁盛世,天下太平,你且安心’……”

  “所以,他要我娶妻我便娶妻,他要我留后我便留后,他要我做个好皇帝我便数十年如一日地忠于百姓……而我,我无怨无悔,只求他能陪在我身边,哪怕个十年,他都没能做到,我却仍觉得是我负他。”

  “于我而言,负国便是负他,负国便是负他,这么多年来我这龙椅坐得不踏实,没有他,太难了……”皇帝闭上眼睛,摇摇头,“我还记得他走的时候,身披铁甲,御骏马,帅百万雄师,所有的朋友都随在他马后,独留我一人在城中,一直到现在……一直留我一人在这孤零零的龙椅上。”

  皇帝微皱眉头,虚弱地捶了捶床,吞声叹息,话中似是有了泪意:“龙椅?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这龙椅?”

  皇帝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又抬手制止了高澈欲上前照看的动作,兀自喘息调整过来,脱力一般倒在床上。

  “高澈,”皇帝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怕负他吗?”

  高澈摇头。

  皇帝笑了,自问自答:“因为皇帝老了,身边故人都走了,一腔热血也冷了,这江山坐不住了,怕一个没留神,忘了他嘱咐的话,就跟着他去了。若到了地底下,他问我大梁安好,我没有话说,那可怎么行?所以我只好时刻警醒着自己,不能负他,免得自己熬不住就撒了手了。”

  皇帝长叹一声:“这样苦熬……竟过了这么些年,回想起来,漫漫几十年,弹指一挥间。”

  大殿里静悄悄的,皇帝默然看着,忽然他的神情变了,变得年轻,变得年幼。

  “高澈,你说,他这么对我,是不是、是不是过于心狠了?”皇帝的语气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睁大着眼睛,期待着被承认。

  高澈早已泪流满面,却不敢出声,也不敢回话。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曾经故人音容,皇帝又笑起来,笑得天真,又似假非真,恍若隔世。他长长地呼气,像是呼出了胸膛里所有的气力:“其实、其实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什么天下重要、什么他重要?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话而已,我这些年用来骗自己——”

  “自他走后,世间于我便无物可之谓‘重要’了。”

  皇帝说完,空留一片喘息。闭眼吸气,将死之状,却又睁目,神情悲凉。细往看来,双目混沌,似是入梦,为梦寐所蛊惑,失了神志。

  大殿里安静得惊人,只有皇帝粗重的呼啸声回荡。似是过了很久,久到皇帝终于老了,老成了一个头发灰白的故人。

  “高澈……高澈……”皇帝右手垂下,有气无力地敲着床栏,已一息奄奄,却不懈地一声接一声地念叨着,“我想他……你叫他来,来……”

  高澈闻之,垂首不语,掩面拭泪,而后拱手跪下,行大礼,问。

  “陛下……可还要召见什么人吗?皇后、太子还是永祁王?”

  皇帝听到这话,忽然醒过神来,脸上有一霎那怅然若失。他摇摇头,抬手一挥:“不必了,不必了,有皇后在……我要留的话都在遗诏上,你拿去宣读就是。”

  “微臣,遵旨——”高澈大拜,头磕在地上,久久未抬起。

 

 

 

  殿外,跪倒了一众宫妃臣子,不时响起几声细微啼哭,此外再无他声,寂寥静默,凝云驻日。而这高耸厚重的宫墙外,金陵城内的人正准备赶在大雨之前买卖些适时货物,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百姓安居乐业,大梁国泰民安,在昭告天下之前,没有人关心皇宫里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屋檐下抽烟袋的老人,兴奋地望着阴霾的天,两眼放光地谈论说今年这大雨,定消了旱灾,必会有个大丰收。

  人间的悲欢大抵总是不想通。柳皇后想着宫外的景儿,没由来生出一股向往、一股惆怅。

  “皇后娘娘……陛下今日怕是熬不住了,即使没有传旨,娘娘也可以去看看陛下的……”一位高位的宫妃来到柳皇后的身边,一边拭泪一边说道,“娘娘为何不去看看陛下?”

  柳皇后淡然望着宫阙最高处那一抹凝滞在天上的流云,道:“不必……”

  事到如今,有些话再不必憋在心里。宫妃抽涕几下,凄凄怨道:“臣妾知娘娘心中对陛下积怨颇多,但陛下如此弥留之际,若让陛下身侧无亲无故而去,岂不太过悲凉?”

  柳皇后侧身看了看她,轻轻一笑:“你恐怕是会错了我的意,我的意思是,去且不去,对陛下来说,并无意义。”

  宫妃诧然地看着她,柳皇后却没再作任何解释,挥手叫她下去了,然后继续跪在大宝殿的石阶上候着。

  皇帝曾夸她是个明白人,她的确是个明白人,此时此刻皇帝最需要什么,她了然于心。

   皇帝最想要看到的人已经无法再置身于他身,她这个皇后去不去又有何所谓?

  但柳皇后心中并无怨气。父母做主的皇族亲事,无关情爱,这么多年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戏码也做足了,到最后,也不必再自扰清净。

  柳皇后知道,有很多人在背后对帝后两人的关系议论纷纷。有人说她是大梁最不受宠的皇后,最不得皇上喜爱,与一般人家里被冷落的孤妻怨妇没什么区别,但只有柳皇后一人知道,她是大梁有史以来最幸福的皇后,因为她只想做个皇后,并不想做谁的妻。心不付出便不会被负,若此生无知己爱人,便没有罢,投身于帝业之辅,也算功德圆满。

  要问她是否在那逝去的多年里对皇帝动过心,那也只是倾心过皇帝威仪之态,怜悯过皇帝故人执念,疼惜过皇帝老来无故、孑然一人。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渴望做一个与士而耽的妻,柳皇后自始至终都明白,她是大梁的皇后,不是萧景琰的皇后。

  皇帝留给她一个幼子和一个天下,她没时间沉溺在过去。跪在殿前为皇帝掉一两滴泪后,她便须将心投入这泛泛不知深浅的沼泽似的朝堂,继续帝王遗策,为新帝铺路。

 

 

 

  雨开始下了,一滴两滴,后成瓢泼之势,无可阻挡。

  “其实陛下……陛下为君主、为人子,已是殚精竭虑、功德无量,将千古留名、流芳百世,奴才以为……可称圆满,无所辜负。”高澈忍住呜咽,在皇帝弥留之际,将最后推心置腹的话说出,“所以陛下,切不可再自愧了……”

  皇帝摇摇头,打断了他:“辜负?何为辜负?”

  说着皇帝晃晃悠悠竟站了起来,吓到了跪在地上的高澈,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扶。

  不知是不是所谓的回光返照,皇帝站得笔直,似恢复了曾经沙场铁血的样子,一步步向紧闭的殿门走去,步伐竟从容:“我弃了这天下,是辜负他;可我守住这天下,失了他,亦是辜负了他。”

  皇帝笑,淡淡道:“说到底,从一开始,我便是辜负他的。”

  皇帝踏上殿门前铺就的兽皮,抽出悬挂于门旁帷幕的宝剑,一脚踹开了殿门。高澈还来不及惊呼,呼啸的风雨便淋在皇帝头上、肩上。雷声从未如此响过,似就于耳中炸裂,霹雳闪过苍穹,是天上的龙,焦急地咆哮着、呼唤着,叫着皇帝的姓名。

  “高澈,我老了。”

  皇帝持剑而立,执剑抬手,从剑锋里看自己衰老的面容。

  “我只恨,此发不是为他所白,而是为那贪官佞臣所白,”皇帝举着剑,看得久了,身形渐渐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如雨打劲松、风彻枯竹,“我只恨,此容不是为情所皱,而是为那天下疾苦所皱。”

  “我只恨,此生不为他所活,此身不与他同衰共寝。”

  “愿来世我不生在帝王家,即便受尽人间苦楚,但只要是与他共担天下大任,王水何苦,地狱何惧,业火熊熊,黄泉涛涛,岂挡我挥剑天涯,剑指苍穹!”皇帝忽然嗤笑,如癫如狂,而体衰老弱,力渐不支,剑拿不住,便垂下,垂下也不松手,剑尖刺破兽皮,皇帝走动两步,利刃划开长毯。

  皇帝踉踉跄跄向大开的殿门外走去。

  “人非磐石岂无情,

  情入帝乡何所依!

  戚戚泪洒东去水,

  飒飒赴死念白衣!”

 

 

 

  “是陛下!”

  倾盆大雨中,不知是哪位宫妃大叫一声。

  柳皇后抬头看去,隔着厚厚的雨帘,她看到一个玄袍的人推开了殿门,立在门口,风吹得他的衣袂翻飞如旗,而他站得那么直,仿佛永远不会倒下。

  她忽然知道,皇帝要走了。

  她想要号哭,但大雨卷走了她的泪水。

  陛下。柳皇后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敛袖大拜于地。陛下且安心去吧,有臣妾在这里,定不弃大梁于不顾。

 

 

 

  还没真正走出殿门,皇帝渐渐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老花的眼前也更加模糊。他抬起手想抓住什么,举到头顶,终于落下去了、掉下去了,连带着他的身体,摔在了硬邦邦的地上。

  “陛下——”耳边高澈的哭喊也变得缥缈。

  皇帝看着这偌大宫殿的顶,一直看着,看到眼中已渐空洞,可嘴角却是带着笑的。他笑着,呢喃着:“长苏,我已老了,头发白了,脸也皱了,你再见到我,可莫嫌我丑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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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觉得柳皇后是个好人,她的眼界是天下。

前世·皇帝的故事讲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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